看著南瑾言實在是沒有功夫搭理自己，禦晚寧乖了許多，安安靜靜地窩在長平懷裏，時不時看一看禦鳳音，再回頭來看著南瑾言，生怕這人就這麽消失了。

南瑾言也實在是難受，沒功夫去管他，自己坐著，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
禦鳳音那邊也已經接近了尾聲，她上了岸來，卻見南瑾言雙眼緊閉，呼吸平穩，再仔細看去，這人已經睡著了。

禦鳳音無奈，這人怎麽什麽地方都能睡著，也不怕著了風寒。

把手裏提著的魚遞給了跟過來的如松，禦鳳音想了想，對著湊過來的禦晚寧開了口，“你父君累了，咱們先回去，這魚也帶回去，今晚入了晚膳可好”

禦鳳音說話禦晚寧從來都不敢拒絕，再加上他此刻也是真的不放心南瑾言，就點了頭。

禦鳳音抱起南瑾言，一個縱身就消失了，後面長平抱了禦晚寧，如松手裏提著魚，很快也消失了。

湖上重歸了寂靜。

南瑾言睡得很沈，他已經許久未睡得這般安穩了，直到臨近子時才醒了過來。

自然，是被餓醒的。

禦鳳音在他身邊躺著都聽到了他肚子在叫，見這人才醒，眉宇之間帶上了些許慵懶，倒全然不似從前的冷硬，她心生歡喜，湊上去偷了個香。

“唔……”南瑾言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輕吟，躲開了禦鳳音的偷襲，他側了側頭，“我餓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就聽到他的肚子叫了一聲。

禦鳳音不敢怠慢，趕緊把這人拉了起來，伺候著穿上了衣服，再擦了擦臉，這個時候命人傳的膳也到了。

“這些可都是朕親手抓的魚，可惜你睡著了，不然當時就能吃，朕讓如松帶回來了，寧兒晚膳用了好些，你來嘗嘗。”

伺候著用膳的是如墨，見著這樣的禦鳳音簡直沒眼看，明明是尊貴的陛下，卻屈尊降貴做這些事情，即便是夫奴也沒必要這麽誇張吧

可偏偏這人非但沒有一絲自覺，反而樂在其中。

禦鳳音親自盛了碗魚湯來餵南瑾言，南瑾言倒沒那麽金貴，直接拿了禦鳳音手裏的湯碗，仰脖便準備一飲而盡。

只是——

魚湯的氣味才一入鼻，立刻就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味道，從胸口直往上翻湧。

“嘔——”南瑾言側身，手裏的碗也沒拿穩，應聲而落。

“阿言。”禦鳳音被這個樣子的他嚇了一跳，趕緊過去安撫，同時也命令如墨趕緊去請太醫。

“你讓嘔——開——”南瑾言一聞到禦鳳音身上沾染的魚湯味道就想吐，他一把推開禦鳳音，“拿走，都拿走!”

禦鳳音被他這樣嚇了一跳，忙不疊地命人撤了膳食，又過了好一會兒，南瑾言才算是緩過來了一些，他已經退到了床邊，扶著床榻坐下，眉頭仍然擰著，餓了那麽久，現下又吐空了肚子，更加難受了。

“阿言。”禦鳳音試探著靠近，這一次的南瑾言沒有再排斥，他揮了揮手，“你把衣服脫了，我聞著有點惡心。”

禦鳳音絲毫沒有遲疑地脫了衣服，再靠近他的時候已經沒了太大的抗拒。

不過即便是脫了外衣，禦鳳音身上還是沾染上了些許氣味，總算是味道小，不至於太過難聞，他皺了皺眉，到底是忍住了，沒吐禦鳳音一身。

太醫這個時候也正好到了。

“快別請安了，還不快過來給君上把脈”見著太醫還要請安，禦鳳音直接把人叫了起來，拉出來南瑾言的一只胳膊，讓人把脈。

方才吐空了肚子，又一直強忍著禦鳳音身上的味道，南瑾言難受到了極點，心情也差到了極點。

“太醫，淩君如何”好不容易等著太醫把完了脈，禦鳳音趕緊開口。

“回陛下，這是正常情況，君上並無大礙，只是到了孕吐的時候而已，這是在害喜。”

“害喜”禦鳳音皺眉，南瑾言聽到這兩個字也是厭惡得不得了，不過他這會兒實在是難受，便沒再開口。

禦鳳音臉上的表情終究是擔憂大過喜悅，她皺著眉，“朕瞧著淩君這般難受，到底是心疼，可有什麽法子讓他不這麽難受”

南瑾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，想讓他不那麽難受，法子有的是，落胎就行了。

只是，看著禦鳳音認真的神色，南瑾言想了想，到底沒出聲。

太醫卻是皺眉搖了搖頭，“君上體質特殊，根本就禁不住鳳都尋常的安胎藥，只能是特質，可是藥又三分毒，所以其他孕夫可以通過服藥來緩解孕吐在君上這裏，卻是行不通的只能是平日裏多註意著飲食，以清淡為主，平日裏油膩之物更是半點都碰不得的。”

太醫一口氣說了那麽多，煩得南瑾言都想問她口渴不渴了。

禦鳳音思考了一會兒，“那便請太醫平日裏多費些心了，朕把淩君和他腹中的孩子都交給你了，若他們父女倆有個什麽三長兩短，朕唯你是問。”

尋常人這會兒應該跪下誠惶誠恐，可太醫卻跪下磕了個頭，態度不卑不亢，“回陛下，陛下既然把淩君上和未來皇女殿下的安危交到下官手裏，便要遵從醫囑，敢問陛下，下官交由君上的藥玉，君上可有每日都用”

安靜，死一般的安靜，在太醫開口之後。

南瑾言一把推開禦鳳音，“出去!都給我出去!”

“阿言……”禦鳳音無奈，雖然知道這事不怪太醫，可也怨她當著南瑾言的面就敢提出來，南瑾言性格太過堅毅，這不，可就是點了□□桶了！

揮手讓人退下，禦鳳音抱著南瑾言，在他耳邊安撫著，“你不願意那便先不做，只是阿言，你要知道，這些都是為了你好。”

南瑾言臉上帶著嘲諷的笑，“為了我好？禦鳳音，不管是不是為了我好，我只說一句，你若再強迫我，我保證留給你的只會是一具一屍兩命的屍體！”

禦鳳音趕緊安撫，“朕知道，朕都知道，所以這些日子沒有再提此事，你若不願意，朕就讓太醫再想別的辦法，讓這孩子不至於長得太大，到時候生不下來。”

南瑾言心裏厭惡，胃裏又開始一陣蠢蠢欲動，他再次推開了禦鳳音，抓著桌邊的溫水便往嘴裏灌，一杯溫水下肚，胸口的反胃感終於被他壓制到了一個可以控制的範圍。

禦鳳音趕緊借著給他倒水，“阿言，喝慢一點，折騰了這麽久，朕讓人再去重做一桌清淡的膳食來。”禦鳳音撫著南瑾言的肚腹，慢慢安撫著。

南瑾言本來就又累又餓，才經歷了那一陣兵荒馬亂，這會兒更加難忍，他像是經歷了饑荒一樣，喝了整整一壺水才算好些，靠著床柱，閉著眼睛慢慢撫著肚子，嗯了一聲。

末了，又加了一句，“快一些。”

看著轉變得這麽大的南瑾言，禦鳳音心裏覺得可愛，上一刻還是暴跳如雷的，下一刻就如同春風和煦般，讓禦鳳音在感慨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同時，也在感慨孕夫的情緒變化之大。

難怪太醫之前曾囑咐她，說淩君很有可能性格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一些，原來如此……

最終廚下重新開了竈火，連夜給南瑾言做了一桌清淡的飯菜來，怕他餓得急了，禦鳳音吩咐先端上一盤清湯面，墊墊肚子再說。

南瑾言沒吃幾口便扔了玉箸，原因是太過清淡，嘴裏沒味。

廚下專門負責做飯的廚娘聽到南瑾言的要求，看著鍋竈陷入了沈思……

半夜裏一通兵荒馬亂，南瑾言也沒有吃多少，又因為白日裏睡過了，這會兒倒是沒有了睡意，披了一件披風來到廊中，坐下，擡頭看著天上的圓月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
禦鳳音在他身後偷偷打了個哈欠，“阿言，天晚了，如今晚上又起了風，還是早些進去歇著吧。”

“你若是困了便回去睡。”南瑾言沒心思理她，“我睡不著，來這裏坐一會兒。”

禦鳳音無奈，擡腳走了幾步，來到南瑾言身邊坐下，“算了，朕也陪著阿言就是了，阿言在想什麽呢？”

說著，她擡頭順著南瑾言的視線看過去，只看到一輪圓月，“這月亮有何好看的？在鳳都的不也是一模一樣嗎？”

“看著一樣，實則不一樣。”南瑾言嘆了一口氣，“從前整日看著這月亮，倒不覺得月亮有什麽好看的，自從跟了你去了鳳都，才知道，原來淩朝的月亮也會讓我這般牽腸掛肚。”

禦鳳音沈默了，她坐在南瑾言的身邊，伸手摟住了他，沒出聲。

南瑾言輕輕地叫了一聲，“禦鳳音，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？”

禦鳳音詫異，“多留在這裏幾日不好嗎？你才回來，本來朕就想讓你入家人多團聚團聚。”

南瑾言輕笑一聲，聲音有些淒涼的意味，“即便是多見了幾面又如何？難道最後就不用恨你一起再回鳳都嗎？聚了還是要散，還不如狠狠心，直接離開，以後也能少一些牽腸掛肚。”

禦鳳音默然。“阿言恨過我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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